【宇植】下雨天（二）
窗外被一片灰色笼住，看不见再远的景色。不少雨丝从阳台外斜飞进来，贴在外边的窗面上，似好奇地想要窥探屋内的模样，却被陆东植拉起窗帘，屋内的一切被尽数遮挡。
即使是在白天，屋内一盏灯都没有开，唯一的光源也被他用深色的窗帘遮了个一干二净，陆东植整个人深陷在黑暗之中，内心却渐渐升起一种异样的归属感，这种归属感和他从进入这个房间开始内心就升腾起来的罪恶感交叠在一起，让他呆立在窗前，思绪不知飘去了哪里。
身后的脚步声靠近着，带着这雨天般让人堕落的滋味贴靠在他的耳边，陆东植的手背一凉，是有人从后面伸手握住了他。房间内的钟表在规律地走动，他能够清晰地听见那个人喊他名字，每一个字。
“东植......”
雨滴的亲吻从他的脖子处随着重力滑下，陆东植仰起头，他疑惑着。
为何雨滴的温度会如此炙热？
而他们成了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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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徐仁宇那次去过陆东植家后，他们的交流便比以前要多了些，陆东植偶尔会敲开徐仁宇家的门，站在门口亲切地给徐仁宇推荐他刚看完的小说或者电影。而徐仁宇有时在电梯门前看见了急急忙忙出门的陆东植的话也会特意让电梯停着，等着陆东植那不好意思的笑容，在电梯这密闭的空间内，两个人不过简简单单的日常对话一番，然后互相点头告别，去向各自的方向。
潜移默化是可怕的，但人们却不会立刻感觉出它的可怕，只会在很久之后，才突然惊觉。
就像徐仁宇会不知不觉中定好出门和回家的时间，陆东植会不知不觉中推算徐仁宇什么时候会在家。
不断重复的日子叫人容易忽略掉这些细小的改变，一条谁也无法觉察到的细线横在了那里，也许不久之后它就能引发洪水猛兽。
沈宝景依旧很少回家，久了陆东植也开始偶尔懒得自己做饭，索性往家里囤了一堆的速食，再偶尔点个外卖的换换口味。
自那以后他和徐仁宇之间的交流虽然多了起来，但陆东植并没有再邀请徐仁宇去自己家里吃饭，也许是因为让徐仁宇看到了自己和沈宝景的真实关系，也许是因为他看出来了徐仁宇并不习惯到别人家里吃饭。
“三，二，一，都躲好了吗？”陆东植蹲在沙坑旁，用手肘埋着脸。
“好啦~”几个可爱的童音从四周传来，特意压低了声音，生怕声音再大一点就会被谁发现。
“那我开始来'抓'你们了哟！都躲好了~我看见头发了哦~”陆东植站了起来，开始寻找躲藏起来的小朋友们。有时他一个人在家呆闷了的话就会下来陪区里的小孩子们玩，今天也是这样。
“啊！找到一个！”
“两个啦！”
区里的小朋友们很喜欢陆东植，因为只有陆东植大哥哥才愿意花时间陪他们玩，而不是花钱请个保姆在一旁单看着。
玩耍中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夕阳把万物的影子拉长，投在地上，是所有人黑色的思绪。
“孩子们该回家吃饭了。”几个大人陆陆续续走了过来，孩子们蹦蹦跳跳地跑回自己的父母那，还不忘有礼貌地跟陆东植说再见。
陆东植一直笑着陪其他还没有被接走的孩子们玩着游戏，直到他目送着最后一位小朋友被接了回去。
刚才还充满了欢声笑语的草坪上此时只剩陆东植一人，他坐在木马上，前后摆动着身子，嘴里小声地哼着歌。
“一二三四五六七，七个小朋友做游戏。”
“一二三，捉迷藏。”
“藏进了森林，藏进了海底，藏到了天空里。”
“一二三，鬼来啦。”
“钻进了森林，钻进了海底，钻进了天空里。”
“一二三四五。”
“还有一个在哪里呀？”
“你在这里干什么？”是徐先生的声音。陆东植猛地一抬头，看着刚刚下班回来的徐仁宇走了过来。
“被徐先生找到了啊。”
徐仁宇听他没头没尾地说出这么一句，倒也配合。“陆先，陆小朋友还不回家吗？”
陆东植被他的称呼逗笑，不肯从木马上下来，对着徐仁宇说他要再玩一会，因为只有等小孩子们都回家了抢他们的游乐设施玩才不会被说。
徐仁宇也没料到陆东植会给出一个这么调皮的理由，一天下来在公司里积累的疲惫与压力突然轻了许多。他也不顾及自己高定的西装，跨坐在了陆东植旁边空着的另一个木马上。
“陆先生说得有道理，要玩只能趁现在了。”
他虽然没有学着陆东植那样前后摇动木马，但是过长的双腿搭在木马的脚架处显得过分的委屈，可爱的木马和徐仁宇那冷峻的脸风格差异过大，让一旁的陆东植看着这幅画面实在没忍住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徐先生，你真的和木马很不搭啊哈哈哈哈哈哈！”
木马被他笑的幅度带得有些左摇右晃，两个成年人挤在距离本来就不宽的木马上，膝盖有一下没一下地互相磨着。
陆东植跳下木马，对着徐仁宇问道：“徐先生，不如我们去荡秋千吧？”
徐仁宇被他嘲笑了也没说什么，从木马上下来解放了自己被拘束的腿部，跟着陆东植走向秋千。
坐在秋千上轻轻晃动的徐仁宇虽然也很违和，但比上方才的木马总要好上不少，陆东植有些遗憾自己把手机放在了家里，不然这样难得的稀有画面他一定会拍下来。
徐仁宇陪着陆东植几乎把所有的小区游乐设施玩了个遍，除了滑滑梯，因为他们俩实在进不去。
“饿了吗？”
徐仁宇蹲在沙坑旁，看着陆东植在沙坑里画下的鬼画符，问道。
“徐先生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有点饿了。”陆东植点着头，画下最后那扭扭曲曲的一笔。
“快！猜猜看！我画的是什么！！”陆东植激动地拍着徐仁宇的肩膀。
是的，他们在玩“你画我猜”。
徐仁宇紧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一副乍一看估计会以为是儿童画的陆东植执笔下的“作品”，他思索了很久，沉吟了很久，然而陆东植看向他的眼神依然充满了鼓励。
“是......马？”他看了许久，从浅浅的凹陷处难能可贵地看出马的模样。
“对对对！什么马！”陆东植激动地从拍着他的肩膀变成抓住他的肩膀。
......什么马？徐仁宇真实疑惑了，难道陆东植还画出了品种吗？他低头看了看沙坑，抬头看了看天。
无意间那两个并肩排列的木马进入了他的视线。
“......木马？”
“哇！徐先生你太厉害了！这都能猜出来！”陆东植的眼里迸发出的光芒让徐仁宇难以招架，他是真的心虚了。
“咳......不是饿了吗？”
“嗯，饿了。徐先生晚上准备吃什么？”陆东植问他。
徐仁宇突然意识道他把预约好的餐厅给忘了，打开手机才发现餐厅那边已经来过了电话，而距离预约好的时间，早就过去了。
“不知道。”脱离了他的计划范围，他一时想不出plan B计划来弥补。
“正好我也不想做饭，我知道这附近有家隐藏的美食店，不如我带徐先生去那吃吧！”陆东植站起来，拍干净手掌，朝徐仁宇伸手。
徐仁宇也没有拒绝，借着陆东植的力道要站起来。倒是陆东植高估了自己的力气，也低估了徐仁宇的体重，看着体型偏瘦的徐仁宇一下子就让他失去了重心，朝前方栽了过去。
徐仁宇也没想到陆东植会拉不动他，还没完全站直起来的身子重新被陆东植栽倒下来的力量撞回地面。
好在两人都栽进了相对柔软一些的沙坑里，不然就陆东植倒在他身上的力道，徐仁宇觉得自己背后肯定会痛上一阵子。
“徐先生你怎么样啊？还好吗？”陆东植还没顾着自己爬起来，先讯问起徐仁宇的情况。
“我觉得你先从我身上起来再问我会好一点。”徐仁宇抓住陆东植在自己身上胡乱摸过来摸过去的手，他现在很想把那些钻进他衣服里的沙砾抖出来。
“哦哦哦！不好意思！”陆东植立马从徐仁宇身上爬起来，徐仁宇看着陆东植的脸一下子离远开来。
“对了，吃饭吃饭。”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陆东植立刻给自己转换了话题。“啊，我钱包还放在家里，徐先生你等我一下哦，我上去拿个钱包就下来。”
“不用了，直接去吧，我带着钱包。”徐仁宇这回总算站了起来，那些钻进他衣服里的小沙粒也神奇地消失了，他整了整自己的西服，见陆东植还想说什么，直接把人拎住充当导航，快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和徐仁宇结束了晚餐还顺便约定好了下次自己再请饭之后，陆东植在门口和徐仁宇道别，开门回到自己家中。
客厅里温暖的灯光亮着。
陆东植换好鞋子走进客厅，看见沈宝景正在厨房里煮着他前几天去超市大采购时买回来的拉面。
“东植你去哪了啊，怎么现在才回来？哦，对了对了，我看到你有买回来拉面，我自己煮一包吃啦。你应该是出去吃了吧？不过我看你钱包和手机都没带出去的，你和隔壁徐先生一起吃的饭？”
大概是隐约听到了他和徐仁宇在门口说话的声音。
沈宝景总是这样，还没等人回答，就先把自己推理出来的说了出来。大概是职业习惯，陆东植等着她说完，一边提醒她该关火了，一边肯定着她的推理。
至于他从沈宝景嘴里听到徐仁宇的时候突然跳快一拍的心跳，却被他遗落在了脑后。
“我记得上一次徐先生也有来过我们家吧？东植什么时候开始和邻居那么好了？”沈宝景就着煮拉面的锅吸溜吸溜的，好奇地问道：“你们吃了什么好吃的啊？”
陆东植给她递过去纸巾，“就隔壁街的那家芝士排骨店。”
“欸？你竟然带人家徐先生去吃芝士排骨，真有你的。”
“怎么了嘛？那家店很好吃啊，徐先生也说不错啊。”不知道为什么，陆东植有些生气沈宝景这么说。
“好吃是好吃，可东植你还没吃腻吗？你一个月我想想要去几次啊......一，二......”沈宝景还在那吃着面数着数，被陆东植打断：“你一个月也没回来几次还能数清楚我去了几次吗？”
话语里面浓烈的怨气把沈宝景愣在了那，陆东植也发觉了自己语气的问题，可他一点道歉的念头都没有，抛下一句“我去洗澡了。”仓皇地想要躲开沈宝景的视线。
等他洗好出来，看见沈宝景已经坐在书桌前翻看着一些资料。
“洗好了？东植你先去睡吧，我再看一会就去。”
台灯的光也轻柔着，是他们一起挑选了很久的款式。陆东植走了过去，看着沈宝景的脸庞，慢慢靠近着。
他被沈宝景伸出来的手挡住，“刷牙了吧，我可没刷呢。赶紧去睡吧。”
陆东植看着沈宝景，低下眼帘又看了看她拦住自己的手，在她掌心亲了一下。
沈宝景笑了，把掌心往陆东植的脑门上一贴，“好啦好啦，快去睡吧。”
陆东植起身走向卧室，“宝景，要等你吗？”
他还没有开卧室里的灯，沈宝景有些看不清他的脸，只是像平日里那样的回答，“不用了，你先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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